[邦鹊]囚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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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六章·指相扣
那之后，秦缓再没有回去过芈月那里。一来是刘邦不让，二来，是他那身痕迹太过显眼，秦缓也不愿让旁人看了去。是以，他便这么在刘府中住了下来，名不正言不顺的。
秦缓在刘府是有自己的房间的，籍儒向来是个有眼色的人，早早就备下了一切。只是不管秦缓当夜是睡在自己房里，又或者是宿在刘邦房里，总归翌日醒来时都是枕在刘邦怀里的。这样一来，便也无所谓了。
刘邦待秦缓自然是极好的，多年的夙愿终于得以一偿，他宠他如珍，爱他似宝。这些，秦缓都是看在眼里的，不可能说是不感动，只是他到底还在惦记着自己的任务，再一想到两人如今对立的身份，每每思及，终是怅然。
有时候他会想，若是他们生于太平盛世，是否就不会弄成如今这样的局面。但终归也只能想想，生逢乱世，便是他们之间，最大的悲哀。
秦缓在刘府的日子说不上不好，即使面对刘邦时他会不自觉地放软了态度，但该做的他还是会做。他依然会在深夜无人时到处搜寻名单的踪迹；依然会考虑该如何杀了刘邦；依然清楚每当他离开时刘邦都在注视着他；也依然，对着不向他设防的刘邦下不去杀手。
这仿佛就像是一盘赌局，刘邦在赌，秦缓也在赌。而赌注，便是他们自己。
“先生，老爷请你下去用餐。”
软软糯糯的声音自门口响起，秦缓合上手中看了一半的书，抬眼去瞧，是个约莫八九岁的小姑娘。
“莹莹。”他唤。
“哎，先生。”
小姑娘哒哒哒地跑到他身边，被他伸手揉乱了发。
莹莹是这刘府里的一个小丫鬟，其实也不然，硬要说起来，她只是一个被刘邦收留了的小孤儿。那是一个滂沱的雨夜，她饥饿交迫，晕倒在刘府门口，被人发现后便被张罗着抬了进来，将养了几日，后来下人们去询问刘邦这丫头的去留，刘邦可有可无地应下了。小丫头就这么养在了府里，只是会帮忙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，偶尔谁需要个跑腿的，她也会去做。
她与秦缓是极为投缘的。他初来刘府时，给他倒茶的便是这个小丫头，那时他轻轻揉了揉小姑娘的头顶，道了一声谢，小姑娘便笑了，眉眼弯弯的，着实喜人。
后来，秦缓渐渐来的多了，他们便也熟识起来。有一日他突然问起小丫头的名姓，小孩儿摇了摇头，说：“我不知道，叔叔婶婶们一直叫我丫头。”
秦缓便叹息了一声，他说：“你长大了，总是要一个名字的。我同你起一个，可好？”
小丫头应了，于是，她便有了一个名字——莹莹。
莹莹，莹莹。小姑娘甚是喜爱这个名字，当天就告诉了她认识的每一个人知道，闹得当晚刘邦也直调侃秦缓是在拿人家当闺女养了。
秦缓当时笑了，只说有何不可。
刘邦被他的笑迷了眼，这就顺着他的话在他腹上狠狠啄了一口，说是莹莹合该姓刘的，之后便又将秦缓拆吃入腹了。
前事不表，再说回现在。
秦缓被莹莹拉着出了房门，一路听着小姑娘叽叽喳喳地说着今日刘邦如何起了个大早，如何放了厨房的大假，又如何自己亲手下厨做了一桌子的菜。突然就，生起了一些不好的预感。
直到被人强硬摁着坐在了餐桌边，秦缓都还有些懵，低头是一桌子黑乎乎黏糊糊不知道是否真的可以食用的“菜”，抬头是刘邦那张笑眯眯写满了自得的脸。
秦缓全身上下都在散发着拒绝的气息。
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。
“你什么时候学会的做菜？”
“就刚刚啊。”
看着迷之自信的刘邦，秦缓不由得开始怀疑他是不是终于玩厌了游戏想要毒死自己了。悄咪咪地看向莹莹试图求救，然而接收了求救信息的小丫头尴尬地笑了笑，扭头就跑了。
“来来来，阿缓，快尝尝我的手艺。”
死死瞪着被夹到自己碗里的不知道什么玩意，面对这难却的盛情，秦缓不得已只能视死如归地夹了起来，慢慢往嘴里送去，然后，被半路截了胡。
他诧异地睁开眼，看向刘邦，却见他不知道从哪里又端出来一盘品相上佳的菜肴来。
“这是？”
“这才是成品。刚刚那些，我逗你玩的，你怎么还真敢下嘴啊，回头再生病了，不得心疼死我。”
那盘看起来就很好吃的菜被摆在了秦缓的面前，在一桌子的黑色之中，格外的显眼。秦缓一想就明白了，怕是刘邦今天失踪了一整天就只是去练习做这一盘菜了，最后也只出来了这一份成品。
他抬头去看刘邦，却见刘邦正撑着头看着他，周身的气息柔和的不可思议。
秦缓的心，突然就，软成了一塌糊涂。
最后，秦缓成功地把自己吃撑了。
吃完饭刘邦就跑去处理公务了，处在这个位子上，他其实是极少有休息的时候的。
而另一头，休息了很久才感觉不再胀得难受，秦缓慢悠悠地晃进了浴室准备泡个澡。人一吃饱就容易犯困，这话时没错的，所以脑袋里迷迷瞪瞪的秦缓光记得洗完澡好睡觉，却忘了还要带换洗的衣服进去。
所以，等到浴室的门被推开，秦缓想起身却发现连块毛巾都被人掂在手里的时候，内心可想而知是绝望的。
他故作镇定，道：“劳驾，随便拿什么过来让我穿上。”
于是，来人低下/身，在秦缓惊疑不定的目光中，拿起了一双凉拖。
“？？！”
“你说的，随便什么。需要我把它们套到你的脚上吗？”
刘邦这么戏谑着，然后在秦缓认命一般的叹息中锁上了浴室的门。
“等，等等，你不是应该在批公务嘛！”
“公务？我养那么多手下是用来吃干饭的吗？乖，我保证今天不进去。”
“你！你不是——！你骗人，呜——”
至于正满眼血丝做好了通宵批公文觉悟的籍儒？嗨，谁管他呢。
-未完待续-